法学教授：政府危机显示了瑞典政治体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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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议会在星期一的时候历史上第一次通过不信任投票罢免了瑞典首相勒文，引发了政府危机（历史首次！瑞典议会不信任投票通过，首相下台！）。

哥德堡商学院的法学教授Jakob Heidbrink认为这场危机完全由瑞典的宪法导致，他说：“瑞典政治体制只适合阳光明媚的情况，当天空中乌云密布，社会中出现冲突的时候，它就无法很好的运转了。”

Jakob Heidbrink首先指出宪法和宪法性文件之间的区别。宪法是人民表达自己愿意遵从某些基本原则，比如民主制或者君主制，组成一个政治共同体，在一起生活的意愿。宪法性文件来自宪法，它描述的是一个政治共同体具体如何处理各种事物的详细规则。宪法和宪法性文件之间是种子和树的关系：树（宪法性文件）来自种子（宪法），但种子同时会消失在树之中。

宪法性文件是立法者写出来的。同其他所有的法律文件一样，它受限于立法者的想象力。如果立法者当年根本没有想象出某种情况有可能发生，那么他也就无法在制定规则的时候预防和解决这种情况。

Jakob Heidbrink把宪法性文件比作导水槽，里面流淌的是历史的水。如果水太多，从导水槽中溢出来了，那么导水槽也就失去了作用，房屋会被水淹。一个好的导水槽应该是很深的，这样可以在雨水很多的情况下也不会发生溢出的情况。但瑞典的导水槽并不够深，所以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也就是社会没有很深的分裂，大家想要的都基本一致的时候，才能正常工作，而一旦出现降水量加大，民意两极分化的情况，就会被水淹。

瑞典目前的政府危机的种子其实在2018年大选之后就已经被埋下了。议会中没有出现稳定的一个多数议员支持的阵营，没有任何的党派愿意做出妥协。尤其是中间党（C）的党魁Annie Lööf明知道最终的政府要么需要左派党（V）的支持，要么需要瑞典民主党（SD）的支持，但却完全不顾现实的坚持既不和左派党合作，也不和瑞典民主党合作。最终在她的逼迫下，勒文弄出来一个不伦不类的“一月协议”，才最终当上了瑞典首相（勒文，史上第一个被议会罢免的瑞典首相）。

瑞典政治体制的缺陷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显示出来了。瑞典历史上议会投票选择首相一直都很迅速。在勒文之前，政府组阁花费时间最长的一次是25天。但当议会超过半数反对某人，而没有超过半数支持某人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议会只能同意不想让谁做首相，却并不能同意到底让谁做首相，其结果就只能是马拉松式的组阁谈判。最终虽然成功组阁，但是决定在一起合作的几个党派除了同意一起反对瑞典民主党这一条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能同意的议题。勒文给每个合作的党派都许下了很多承诺才最终让他们同意支持自己，但这些承诺相互之间并不兼容。

这些互不兼容的承诺如同一枚不稳定的炸弹，最终还是爆发了。于是在大选之后3年，我们又回到了2018年大选之后的状况。瑞典的政客们开始给大家上演真人秀，而新冠大流行和黑帮火拼这些真实存在的问题却没有人去解决。

Jakob Heidbrink指出，如果瑞典的体制和德国一样的话，那么议会中就必须有超过半数的议员支持一个人，这个人才能当选首相，瑞典政府现在这样的问题就不会出现。但瑞典的规定是只要没有超过半数的人反对一个人，他就可以当首相。正是瑞典对首相支持率的低要求，才会允许一个充满矛盾的随时散伙的政府被选出来。如果按照德国的规定来的话，2018年大选之后组阁谈判的时候，各个党派就会被迫做出更多的妥协，从而组出来一个更稳定的政府。

对于不信任投票，德国宪法的规定是，议会不能单纯的投票去要求罢免一个首相，如果要罢免一个首相，只能通过超过半数的议员支持另一个人来首相完成。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德国的规定的话，瑞典这次的不信任投票也根本就不可能通过，因为目前瑞典议会中并没有超过半数的议员支持另一个首相。对勒文投了不信任票的左派党只是单纯想让勒文下台，但却并不支持任何其他人来做首相。

Jakob Heidbrink认为瑞典现在的这场政府危机让大家开始质疑瑞典的宪法和宪法性文件。瑞典的政客们目前对于瑞典是什么样的以及应该是是什么样的有着极深的分歧。而瑞典目前的宪法不仅不能促进交流减少分歧，反而还加深了政坛乃至社会的分裂。Jakob Heidbrink表示：“瑞典需要一个在雷雨天也不会溢水的政治体制”。

去年瑞典在新冠疫情第一波中老人死亡率奇高也被一些学者认为是瑞典的体制问题所导致。瑞典的体制明确的规定了比如公共卫生局这样的国家机构的独立性。如果某个部长胆敢对自己下属的国家机构的独立工作指手画脚的话，就会被认为是越权。所以当其他国家都是卫生部长和首相领导防疫工作的时候，瑞典却是只有权发布“建议”，而无权制定法令的公共卫生局的首席流行病学专家，人称安国师的Anders Tegnell一直在领导的防疫工作。（瑞典疫情爆发是否为体制问题？谁该为瑞典的抗疫政策负责）。

参考新闻：

https://bulletin.nu/jacob-heidbrink-regeringskrisen-visar-att-sverige-behover-en-ny-grund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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